第五章 家法
消毒水的味道。
沈念安睜開眼,入眼是刺目的白,腿上傳來持續的鈍痛,提醒著她昏迷前發生了什么。
“念安?你醒了?”一個熟悉又令她作嘔的聲音在床邊響起。
沈念安緩緩轉過頭,看到陸銘修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他看起來有些疲憊,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此刻正關切地看著她。
“你昏迷了兩天兩夜。”陸銘修的聲音放得很低,帶著一種刻意的溫柔,“感覺怎么樣?腿還疼得厲害嗎?”
兩天兩夜?沈念安閉了閉眼,沒說話。
陸銘修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沉默,自顧自地說下去:“別擔心,醫生說了,鋼針扎得很深,但萬幸沒傷到重要神經,以后好好復健,不會影響走路。”
他頓了頓,語氣帶上了一絲安撫,“昨晚的事......過去了,葉顏也沒再計較。你現在好好養傷。”
不計較?
她沈葉顏當然不計較,她只怕在拍手稱快吧?而她沈念安,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等你好了。”陸銘修俯下身,湊近她,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聲音帶著一種蠱惑,“后天,我親自為你辦生日宴。我答應過你的驚喜,一定會給你,最好的,只給你。”他的話語里充滿了暗示,似乎篤定那個“驚喜”會讓她永遠屬于他。
沈念安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她的心,在他說出“驚喜”兩個字時,已經徹底沉入了冰海。
陸銘修描繪的美好未來,在她聽來,是地獄的邀請函。
陸銘修看著她平靜得過分的側臉,心底那絲不安又開始蔓延。
她太平靜了,不像生氣,不像委屈,甚至不像憤怒,仿佛他說的任何話,都與她無關。
就在這時,陸銘修的手機急促地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沈葉顏。
“喂?葉顏?”
“銘修哥!”電話那頭傳來沈葉顏帶著哭腔的焦急聲音,“我那條限量版的珍珠項鏈不見了!就是那天你在商場給我買的那條!我找遍了房間都沒有!那是我最喜歡的......”
陸銘修眉頭瞬間擰緊:“別急,我馬上回去幫你找!”他立刻站起身,對沈念安匆匆說了一句:“葉顏有急事,我回去一趟,很快回來。你好好休息。”說完,不等沈念安反應,就大步離開了病房。
病房門關上,沈念安望著空蕩蕩的門口,眼神空洞。
已經是數不清多少次了,陸銘修為了沈葉顏拋下她。
時間一點點流逝,護士進來換藥,沈念安安靜地配合著。
吊瓶里的液體緩慢地滴落。
不知過了多久,沈念安感到一陣強烈的窒息感,她猛地看向自己的手背——輸液管里,殷紅的血液正在倒流,已經回灌了長長的一段,而吊瓶里的藥液,早已滴空。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她掙扎著想按呼叫鈴,卻發現鈴的按鈕離她有點遠,她因為腿傷根本夠不到。
她張了張嘴想喊,卻因為身體虛弱,發不出太大的聲音。
“來人......護士......”微弱的聲音在空曠的病房里顯得如此無力。
窒息的眩暈感越來越強,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旋轉。
是因為沈葉顏的一條項鏈,她就要這樣無聲無息地死在這里嗎?像她母親一樣,被這個世界無聲地抹去?
就在她即將失去意識的瞬間,病房門被猛地推開。
陸銘修臉色陰沉地站在門口,手里似乎還拿著什么東西。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沈念安手背上那觸目驚心的回血,以及她因缺氧而青紫的臉色。
“沈念安!”陸銘修一個箭步沖過來,動作粗暴地拔掉了她手背上的針頭。鮮血立刻涌了出來,染紅了床單。
護士和醫生也緊跟著沖了進來,病房里瞬間一片混亂。
沈念安劇烈地咳嗽著,貪婪地呼吸著空氣,意識漸漸回籠。
她看著自己被血染紅的手背,看著陸銘修陰沉的臉,心底一片荒涼。
陸銘修似乎根本沒在意她剛從鬼門關走一遭,他一把抓住沈念安另一只完好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他將一個絲絨小盒子舉到她眼前,正是那天沈葉顏在珠寶店買下的那堆東西里的一個。
“沈念安!這是什么?”陸銘修的聲音冰冷刺骨,帶著被背叛的憤怒,“為什么會在你的包里?葉顏的珍珠項鏈呢?”
沈念安茫然地看著那個陌生的盒子,她甚至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她的包從宴會回來就沒動過,怎么會有沈葉顏的東西?這明顯是栽贓。
“我不知道......”她的聲音虛弱沙啞。
“不知道?”陸銘修冷笑一聲,“在你包里翻到的!人贓并獲你還狡辯?是不是因為那天在商場她沒讓你買成珍珠,你就懷恨在心,故意偷她的東西報復?”
“我沒有!”沈念安掙扎著,眼淚因為屈辱涌了上來,“陸銘修,你憑什么......”
“憑證據!”陸銘修冷冷道。
他不再和沈念安多說,轉身吩咐保鏢:“把沈二小姐拖回沈家,偷竊,上家法。”(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