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借多年在黃河上搏命的直覺，操控著小船在看似平靜、實則殺機四伏的水面上逡巡。

手中的探尸鉤——一根丈許長的竹篙，頂端綁著鋒利的精鋼倒鉤，被他使得如同手臂的延伸，

一次次沉重地刺入渾濁粘稠的水下，感知著淤泥、沉木，

甚至……偶爾傳來的、令人心悸的、鉤尖刮過硬物的滯澀感。每一次下鉤，

阿水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他總覺得船艙角落里，那老婦人渾濁的目光，如同冰冷的蛇信，

舔舐著他的后背。他不敢回頭，更不敢去看那個被她死死抱在懷里的黑陶罐。

那罐子里……到底是什么？師父說撈尸人最忌好奇，可那“三忌”……尤其是那腰間的銅鈴，

像根刺一樣扎在他心里。第六天的傍晚，天色陰沉得如同潑墨。

渾濁的河面反射不出絲毫天光，一片死寂的暗黃。風不知何時停了，

水面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粘稠的平靜，只有船槳劃開水面時發出的“嘩啦”聲，

單調得讓人心頭發慌。孫老歪布滿老繭的手握著探尸鉤的竹柄，動作比往日更加緩慢、凝重。

鉤尖沉入水下，細細地感知著水流、淤泥的軟硬、水草的纏繞……突然，他布滿風霜的臉上，

肌肉猛地一繃！鉤尖傳來的感覺……不對！不再是淤泥的綿軟，也不是沉木的硬實，

而是一種……一種帶著韌性的、冰冷的、如同皮革般的阻滯感！

鉤尖似乎掛住了什么沉重的東西，正隨著水流的涌動，在鉤子上輕微地搖晃！

孫老歪渾濁的眼中，精光暴射！他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雙臂賁張起虬結的青筋，

低吼一聲：“阿水！搭手！穩住船！”“來了！師父！”阿水一個激靈，猛地撲到船舷邊，

雙手死死抓住船幫，用盡全身力氣穩住劇烈搖晃的小船。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幾乎要撞碎肋骨！孫老歪屏住呼吸，雙臂如同鐵鑄，

以一種極其緩慢、卻又蘊含著千斤巨力的沉穩，一點點、一點點地將探尸鉤向上提起。

渾濁粘稠的黃河水，被沉重的物體破開，發出沉悶的嘩啦聲。水面翻滾著，

帶起一串串污濁的水泡。一個模糊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