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含糊糊地說：“記……記不清了……老糊涂了……” 翻個身，背對著她。

秀英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訕訕地走了。打那以后，那雞湯就變成了清湯寡水的掛面，

噓寒問暖也少了。她開始有意無意地在我那小隔間門口晃悠，打掃衛生時，

眼睛像探照燈似的掃過每一個角落。有時我半夜咳醒，

還能聽見她在外面壓低聲音跟她男人抱怨：“……老東西嘴真緊！那點東西到底藏哪兒了？

難不成帶進棺材去？……”有天下午，我實在躺得渾身疼，想出去透口氣，挪到小隔間門口。

秀英正在柜臺后面嗑瓜子，跟她男人小聲嘀咕。她男人是個悶葫蘆，

只聽秀英在那抱怨：“……我看老頭子是真不行了，咳得那叫一個嚇人！你說，

他要是哪天夜里‘嘎嘣’一下過去了，咱這鋪子還做不做生意了？多晦氣啊！

要不……咱還是跟大哥、三弟商量商量，早點把后事預備預備？省得到時候抓瞎，

讓人看笑話！他那點東西，咱也得趕緊想法子弄到手……”我扶著冰冷的門框，

手指摳進了木頭縫里，指甲蓋生疼。心口那里，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狠狠一擰。

原來，在閨女眼里，我這條老命，還不如她鋪子的生意重要。我活著，就是晦氣。

我那些棺材本，倒成了催命符。就在秀英琢磨著怎么把我“請”走的時候，

小兒子衛東像陣風似的卷了進來。他穿著一件花里胡哨的襯衫，頭發亂糟糟的，

帶著一身酒氣。“二姐！你這就不夠意思了！”衛東一進門就咋咋呼呼，指著秀英的鼻子，

“爹在你這兒才幾天，你看爹這臉色！灰敗灰敗的！你這叫照顧？

我看你是想榨干爹最后那點油水吧！”秀英氣得臉通紅：“你放屁！

我好吃好喝伺候著……”“屁的好吃好喝！”衛東打斷她，轉頭對我拍胸脯，唾沫星子橫飛，

“爹！您別聽她的！跟我走！我有門路！我認識一個老神醫，專治您這種疑難雜癥！

人家祖傳秘方，靈得很！保證藥到病除！”他說得天花亂墜，眼睛里閃著一種近乎狂熱的光。

我看著他，心里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