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費(fèi)我交過了。別告訴你爸。這兩句話，像兩道驚雷，在我混亂一片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學(xué)費(fèi)？她哪來的錢？超市理貨員那點(diǎn)微薄的薪水，連維持我們?nèi)齻€人的基本生活都捉襟見肘，

還要應(yīng)付那些沒完沒了的催債電話！她每天凌晨四點(diǎn)起床，

深夜還在織毛衣……那張蒼白憔悴、布滿血絲的臉?biāo)查g無比清晰地浮現(xiàn)在我眼前。

難道……難道她……一個可怕的、讓我渾身發(fā)冷的念頭猛地竄了上來！她難道……去賣了血？

！胃里一陣劇烈的翻攪，一股強(qiáng)烈的惡心感涌上喉嚨。我死死攥緊了那張薄薄的旁聽證，

紙張的邊緣幾乎要嵌進(jìn)我的掌心。巨大的震驚、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慌，

還有一股洶涌而來的、幾乎將我淹沒的羞愧感，如同冰冷的海嘯，瞬間將我吞沒。

那張旁聽證，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我?guī)缀跄貌蛔　?/p>

我之前所有的恨意、所有的指責(zé)、所有刻薄的謾罵……在這一刻，

都變成了狠狠抽打在我自己臉上的耳光，響亮而疼痛。我像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一個瞎了眼的、忘恩負(fù)義的混蛋！閣樓里彌漫的灰塵味和霉味似乎更加刺鼻了。

我攥著那張滾燙的旁聽證，靠著冰冷的墻壁，慢慢滑坐到地上。這一次，沒有委屈，

沒有憤怒，只有鋪天蓋地的、冰冷的羞恥和自我厭惡，將我緊緊包裹，幾乎窒息。

林薇病倒了，在那個異常寒冷的冬夜。閣樓沒有暖氣，窗戶也關(guān)不嚴(yán)實(shí)，冷風(fēng)像狡猾的蛇，

從縫隙里鉆進(jìn)來，發(fā)出嗚嗚的聲響。我蜷縮在單薄的被子里，

聽著樓下隱約傳來的、一陣緊過一陣的咳嗽聲。那咳嗽聲壓抑著，斷斷續(xù)續(xù)，

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沙啞，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和揪心。是林薇。

她白天在超市冷庫里整理凍品時著了涼，回來時臉色就有些不對，

晚飯只勉強(qiáng)吃了幾口就說沒胃口。咳嗽聲持續(xù)了大半夜，非但沒有停止，反而越來越劇烈，

中間還夾雜著痛苦的干嘔。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那張旁聽證帶來的巨大沖擊和隨之而來的沉重愧疚感，讓我根本無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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