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雯突然踮腳親了我一口。大頭在臺下尖叫：“兵痞子！你鼻涕泡冒出來了！

”------陽光像烤糊了的鍋盔，又硬又燙地拍在我家那扇灰撲撲的鐵皮防盜門上。

空氣里浮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垃圾堆特有的酸餿氣，

混雜著老舊磚墻被曬出的塵土味——這就是都市霓虹燈背面，

我那被徹底遺忘的老街區的底色。我叫耿爍。部隊里滾過幾年泥，背過槍扛過炮，

體格往那兒一戳就跟半截鐵塔似的，眼角眉梢還掛著點部隊里淬出來的痞氣和不馴。

戰友們當年送我這“兵痞子”的外號，倒也算實至名歸。退役回家，

本來想著安安穩穩侍奉病床上的老爹，哪知道命運這孫子壓根沒打算讓我喘口氣。

老爹的身體是個漏風的篩子，積蓄那點錢早被窟窿吸得渣都不剩。更要命的，

是他不知怎么被繞了進去，背上了好幾筆要命的網貸。催債的電話，從早到晚，

鈴聲響得比部隊緊急集合號還瘆人，每一次鈴聲炸起，都像在我腦仁里插了把鈍刀子，

來回地鋸。“爍子，”床上傳來老爹的聲音，沙啞得像破風箱，卻帶著一股子犟勁，

“咱老耿家沒孬種…欠下的債，得還上。”我杵在床前，拳頭攥得死緊，

粗糙的指關節繃得發白，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嫩肉里，留下幾個深深的月牙印。

那股子憋屈混著怒火在胸口橫沖直撞，燒得我口干舌燥，喉嚨眼發緊。門外，

幾個穿著緊身黑T恤、面相不善的玩意兒抱著胳膊靠著墻根抽煙，

眼神跟刀子似的往門縫里刮。昨天新刷上去的紅漆大字——“欠債還錢，

天經地義”——正順著門板往下淌，像幾道凝固的血淚，又腥又刺眼。絕望像冰冷的潮水，

一寸寸淹過頭頂。就在這時，我那小破院門口傳來兩聲底氣十足的車喇叭聲，

緊接著一個熟悉的、帶著點咋呼的大嗓門就穿透了門板：“爍哥！爍哥！開門吶！我大頭！

救兵來啦！”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一條縫，一顆頂著板寸、剃得青皮錚亮的腦袋就擠了進來，

正是我的發小大頭。這小子這幾年在外面瞎混，腦子活絡得像抹了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