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亂得像團雜草，發間還沾著幾星碎玻璃，在燈光下閃著冷冽的光。突然，

我聽見輕微的“咔嗒”聲。轉頭望去，病房門的玻璃窗后閃過道人影，

淺色風衣下擺掃過地面，手腕上晃過抹紅色——是蘇雨彤的草莓晶手鏈。她的臉只出現半秒，

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像個見光死的幽靈。點滴管還在規律地滴落，我數到第一百零八滴時，

林深回來了。他手里提著個紙袋，散發著皮蛋瘦肉粥的香氣，

可我卻聞到更濃烈的茉莉香水味，混著雨水和煙草，像團無形的霧，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

“先吃點東西吧?！彼议_盒蓋，熱氣蒸騰中，我看見他無名指上的婚戒不見了。

那個位置光禿禿的，皮膚比周圍白上兩度，像道新鮮的傷口。我接過勺子，

指尖觸到他掌心的溫度。曾經我那么貪戀這溫度，以為那是永恒的溫暖，

此刻卻只覺得刺骨的涼。窗外響起悶雷，暴雨終于傾盆而下，雨點擊打玻璃的聲音里，

我仿佛又聽見車禍前的急剎車聲，還有林深在耳邊低喊的“對不起”——那聲音里沒有恐懼，

只有解脫般的釋然。粥太燙，我含在嘴里遲遲咽不下去。林深伸手想幫我吹涼，我側身避開，

看見他袖口露出的手表鏈上，掛著枚銀色吊墜——是只展翅的鷹，

和蘇雨彤鎖骨間的那條一模一樣。記憶碎片再次翻涌：車禍前的瞬間，我轉頭看向駕駛座，

林深的表情不是驚慌，而是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微笑。他的手沒有打方向盤，

而是穩穩地踩住油門，朝著前方那輛停滯的大卡車撞去。此刻，他正用那只手攪動著我的粥，

勺子碰到盒底，發出清脆的響聲。我盯著他的指甲，發現修剪得異常干凈，

指尖沒有半分泥漬——可他剛才說，那些泥是“路上濺到的”。窗外的閃電照亮病房，

在林深臉上投下青灰色的陰影。他抬頭看我，眼神里有掩飾不住的焦慮，

像個等待審判的犯人。我突然想起我們的結婚誓詞，他說“無論順境逆境，

都將永遠愛你”時，眼睛里有細碎的光，像銀河落進瞳孔?，F在，那些光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