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醫(yī)生合上記錄本，站起身，對我做了個“外面談”的手勢。我們走到露臺上。

初夏的風帶著暖意，吹拂著陽臺角落幾盆略顯頹敗的綠植。

遠處城市的天際線在薄霧中若隱若現(xiàn)。“沈太太，”陳醫(yī)生開口，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

但語氣里似乎多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東西，一種近乎凝重的斟酌，

“沈先生最近的狀態(tài)……有些微妙的變化。”我的心猛地一沉，

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托盤邊緣。指尖隔著冰冷的瓷器，能感受到自己脈搏的狂跳。

微妙的變化？是更糟了？陳醫(yī)生看著我瞬間繃緊的身體和眼中難以掩飾的緊張，

輕輕嘆了口氣：“別緊張，不是惡化。從某種意義上說，可能是……好轉(zhuǎn)的跡象。”好轉(zhuǎn)？

這個詞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我心中激起巨大的、難以置信的波瀾。五年了，

我早已習慣了絕望的常態(tài)。我猛地抬眼看向陳醫(yī)生，口罩遮蔽了表情，

但眼中的震驚和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微弱希冀，想必被他看得清清楚楚。“好轉(zhuǎn)？

”我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幾乎不成調(diào)子。太久不開口，聲帶像是生了銹的齒輪。

陳醫(yī)生點點頭，鏡片后的目光銳利而審慎：“是的。他對話的邏輯性比過去幾個月強了很多。

雖然認知對象依舊是那個‘幻影’，但他對周圍真實環(huán)境的描述和反應，

開始呈現(xiàn)出一種……與現(xiàn)實更契合的準確度。比如，他剛才準確地說出了今天是星期幾，

甚至提到了昨天送來的報紙上某個不起眼的新聞標題。”他停頓了一下，

似乎在組織更精準的語言，“他精神世界構(gòu)建的那個‘晚晚’，

似乎不再是完全隔絕現(xiàn)實的臆想產(chǎn)物，

它開始……有了一條極其細微的、通向真實世界的裂縫。雖然這裂縫還很脆弱，

但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信號。”他看著我眼中急速變幻的情緒——震驚、茫然、難以置信，

還有一絲被這突如其來的“希望”灼燒般的恐慌。“這意味著……”陳醫(yī)生頓了頓，

聲音放得更緩，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坦誠，

“意味著他的大腦可能正在緩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