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服包裹著她過分瘦削的身體，像掛在一副空蕩蕩的骨架上，臉色灰敗得嚇人，

嘴唇沒有一點血色，如同涂了一層劣質的白色水粉。她低著頭，避開所有可能的目光，

腳步虛浮得像踩在棉花上，一步一步挪到自己的座位。她走過的地方，

那片區域短暫的死寂壓過了筆聲。何小薇下意識地抬頭看了她一眼，

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上來——思思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凝固著，

如同蒙上了一層永遠擦不干凈的厚厚霜霧，陽光也刺不透。白思思坐下來，

動作僵硬得像生銹的機器關節。她慢慢地從沉重的書包里抽出厚厚一沓試卷和習題集。

她的身體緊繃著，背脊弓成一個脆弱的弧度，像一只時刻提防著外界任何風吹草動的小獸。

她只留下必需的練習冊和昨晚那張畫廢了的水粉紙——那是昨天深夜，在父母熟睡后，

她躲在被子里，用應急臺燈微弱的光線完成的。顏料涂得異常濃重，幾乎是堆砌上去的。

畫面中心是一團混沌的黑暗，里面扭曲著幾只眼睛——像是人的，又像是某種小獸的，

每一只都絕望地張開，流出濃黑粘稠的淚。紙張的邊緣沾著幾小片暗紅，

分不清是劣質顏料的凝結，還是昨天不小心磕破嘴唇滲出的血痂。當老劉宣布放學時，

白思思幾乎是第一個沖出教室的。她沒有像往常一樣等何小薇。

樓道里擁擠喧嚷的人流像渾濁的泥石流，

白思思單薄的身影如同一片被急流裹挾、隨時可能撞碎的浮葉，在嘈雜的人聲中無聲地飄蕩。

她的耳朵緊緊貼著書包帶子，想將那些關于她的議論隔絕在外。“看見沒……那個牌子，

就是白思思……吐成那樣……”“嘖嘖，‘榜樣’啊，

真夠拼的……”“暈倒都暈出名了……”“哎，照片那樣掛著，

跟被批斗似的……”“聽說昨晚就被送回去了？能休息嗎？

來……高考嘛……”那些碎片化的、帶著獵奇、憐憫、疏離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的議論，

像細密的鋼針，扎入她努力保持平靜的表層，帶來一陣接一陣的隱痛。白思思的腳步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