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聲下氣地求人，只為給女兒爭取一個復讀的機會。那張蓋著紅章的復讀班繳費通知單，

此刻就揣在她貼身的衣兜里，像一塊烙鐵。陳瑤的腳步頓了一下。她沒看母親的眼睛，

目光落在父親佝僂著擦拭扳手的背影上，又飛快地移開，

落在墻角那叢在風里微微顫抖的、營養不良的雜草上。她的嘴唇抿得很緊，

下顎線繃出一道倔強的弧度。“媽，” 她開口，聲音有些干澀，卻異常清晰，

“我不復讀了。”“什么？！” 劉蘭芝像被針扎了一下，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難以置信的驚痛，“瑤瑤！你說什么傻話！一次沒考好怕什么？媽給你問好了，

市三中的復讀班是最好的，王校長那邊……”“我說了！我不去！” 陳瑤猛地抬起頭，

聲音也高了起來，帶著一種壓抑已久的爆發力。她的眼圈迅速紅了，

卻死死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我不想再花那個冤枉錢！不想再看你們的臉色！

不想再回到那個鬼地方天天做卷子！” 她一口氣吼出來，胸膛劇烈起伏著，

像是要把積壓的委屈和挫敗全都傾倒出來。“你…… 你這孩子！” 劉蘭芝又急又氣，

往前一步想去拉女兒的手，“什么叫冤枉錢？什么叫看臉色？媽是為你好啊！

你哥當年……”“別提我哥！” 陳瑤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甩開母親的手，聲音尖銳得刺耳，

“他是他！我是我！他考上了，他光宗耀祖了！他是你們的好兒子！我呢？我就是個廢物！

行了吧？” 眼淚終于沖破堤防，洶涌而出，混合著憤怒和自厭，

在她年輕的臉頰上肆意流淌。她猛地轉身，不再看母親瞬間慘白的臉和父親僵硬的背影，

沖進了自己的小屋，“砰” 地一聲狠狠摔上了門。小屋里光線昏暗。

陳瑤背靠著冰冷的門板，身體順著門滑坐在地上，雙手死死捂住臉，

壓抑的嗚咽聲從指縫里斷斷續續地漏出來，肩膀劇烈地抽動著。門外，

傳來劉蘭芝帶著哭腔的、徒勞的拍門聲和勸說聲，

還有父親一聲沉重的、仿佛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嘆息。不知過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