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特有的帶著塵埃微粒的空氣涌入肺腑，帶著微涼。幾乎是習慣性地，

從筆袋里摸出那支用了很久、墨跡已不太均勻的黑色中性筆。筆身被握得光滑，

帶著我的體溫。筆尖懸在“周敘白”名字下方那片小小的空白處，頓住。

圖書館窗外的蟬鳴陡然尖銳起來，像在催促，又像在嘲笑我的膽怯。陽光透過高大的窗欞，

斜斜地切割著書架間的通道，投下濃重的陰影。寂靜無聲。

只有塵埃在光束里無聲地、不知疲倦地舞動。就是現(xiàn)在。筆尖落下，

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緊張，在“周敘白”的旁邊，

小心翼翼地落下兩個字母：**ZXB**字跡很小，甚至有些歪扭，蜷縮在角落里，

像一顆深埋地下、不敢見光的種子，卑微又固執(zhí)。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做完這一切，

仿佛耗盡所有力氣，我迅速合上書頁，仿佛那卡片會燙手一般，將它塞回原處，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轟鳴，震得耳膜嗡嗡作響。臉頰微微發(fā)燙，每一次寫下這兩個字母，

都像完成了一次只有自己知曉的、微小而盛大的儀式。一次隱秘的靠近，一次無聲的告白，

一次徒勞的自我安慰。三年了。這隱秘的儀式，貫穿了我整個兵荒馬亂的高中時代。

時間仿佛倒流回那個悶熱的九月午后。高一入學典禮，

老舊禮堂里風扇徒勞地攪動著粘稠的空氣。新生們擠擠挨挨，汗味和青春的躁動混雜在一起。

我坐在靠后的位置，昏昏欲睡。然后，他走上了主席臺。“尊敬的老師，

親愛的同學們……”清朗的聲音，像初秋第一場雨后拂過林梢的風，

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干凈利落，瞬間穿透了禮堂的嘈雜和悶熱。我下意識地抬起頭。陽光很好，

透過禮堂側(cè)面高大的彩色玻璃窗，在他挺拔的身影上投下跳躍的、斑斕的光暈。

他穿著嶄新的白襯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他念稿時微微垂著眼，

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神情專注而平靜。那一刻，

一切——嗡嗡作響的電扇、臺上領(lǐng)導的講話、身邊同學的小聲議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