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瑜的聲音越發尖利，像淬了毒的針，一根根扎向那個瑟縮的小人兒，

“我每天累死累活為了誰？啊？就為了看你磨蹭到半夜？為了看你考不及格的卷子？

為了看你弄壞東西？！”她越說越氣，眼前陣陣發黑，

積壓了三十年的疲憊、委屈、無處宣泄的憤怒，如同決堤的洪水，

找到了唯一的、最弱小的出口。她猛地揚起手，那只隱隱作痛的右手，

帶著一股凌厲的風聲——“啪！”清脆的擊打聲在死寂的夜里炸響。不是落在樂樂身上，

而是狠狠拍在了樂樂旁邊的矮柜上！震得柜面上一個陶瓷小擺件“哐當”一聲倒下。

樂樂像被無形的鞭子狠狠抽中，猛地一個激靈，

喉嚨里爆發出再也壓抑不住的、尖銳短促的抽泣，隨即又死死憋住，

只剩下劇烈起伏的小胸脯和無聲滾落的、洶涌的淚水。她抱著兔子的手臂收得死緊，

指關節泛出青白色，整個人蜷縮著，拼命想把自己藏進玩偶后面，赤著的雙腳緊緊并攏，

腳趾用力蜷曲摳著冰涼的地板。陳瑜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

那只拍在矮柜上的右手掌心火辣辣地疼，一直蔓延到手腕深處。

她看著眼前這個抖成一團的小小身影，看著她臉上清晰的、巨大的恐懼，

看著她無聲滑落的眼淚，一種奇異的、冰冷的疲憊感突然攫住了她。

那滔天的怒火像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嗤地一聲熄滅了，

只留下滿地濕冷的灰燼和一種近乎虛脫的空茫。她沒再說話，甚至沒再看樂樂一眼。

只是僵硬地轉過身，拖著沉重的步子，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

一步一步挪向自己的臥室。身后，是死一樣的寂靜，

只有樂樂極力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幾乎聽不見的抽噎聲，像垂死的小動物最后的嗚咽。

房門在身后輕輕關上，隔絕了客廳那片狼藉和那個小小的身影。陳瑜背靠著冰涼的門板，

身體慢慢滑落，最終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黑暗中，她抬起那只隱隱作痛的右手，舉到眼前。

月光從沒拉嚴的窗簾縫隙透進來一線，微弱地照亮了掌心。那里，皮膚微微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