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fēng)中,我站在自己家門前,徹底成了局外人,七年的付出在這一刻化為烏有。
門內(nèi)突然爆發(fā)一陣爭吵,父親沙啞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來:「那是我兒子!你憑什么不讓他進門!」
「林老頭,沒你兒子我早就進城了!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了機會,你別給我添亂!」孫秀英的聲音尖銳刺耳。
門鎖突然轉(zhuǎn)動,孫秀英的臉出現(xiàn)在門縫,目光冷若冰霜,毫無往日的溫柔。
「你回來干什么?不是說好了不回來的嗎?」
我咬緊牙關(guān),一字一句地問道:「為什么告訴大家我死了?」
她輕蔑地笑了笑,聲音卻出奇地平靜:「你要是真死了,對大家都好,你明白嗎?」
「這個返城指標(biāo)是我用了兩年時間爭取的,工作也是張科長特批,我不能讓你毀了這一切。」
父親站在她身后,蒼老的臉上滿是悲痛,顫抖著伸手想拉我進門。
「建國是我兒子,這個家他有份!」父親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
孫秀英猛地回頭,冷冷地瞪著老人:「你要是心疼兒子,以后就別指望我端屎端尿伺候你了!」
父親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光彩瞬間黯淡下去,無力地垂下了頭。
最終,她勉強讓我進了院子,指著偏房的柴禾間,把一床薄被從窗口扔了出來。
「就睡那兒吧,別影響我們休息,明天一早你就走,該去哪去哪。」
棲身在滿是灰塵的柴禾間,我蜷縮在冰冷的地上,透過墻縫望向主屋的燈光。
隔壁房間傳來孫秀英哄小林睡覺的聲音:「寶貝,明天張叔叔來,你要叫他爸爸知道嗎?」
「可是爺爺說我爸爸在很遠的地方工作。」孩子天真的聲音讓我的心一陣絞痛。
「爺爺騙你的,張叔叔才是你爸爸,明天你叫聲爸爸,他給你買糖吃。」
我將臉埋進被子,無聲地哭泣,眼淚浸濕了那床帶著霉味的薄被。
清晨,雞鳴聲中我躡手躡腳地起床,在廚房找些吃的充饑。
掀開米缸準(zhǔn)備舀米時,我在米下發(fā)現(xiàn)了一疊存折和匯款單,全是我這些年寄回的錢。
存折上的字跡清晰可見:「父親醫(yī)藥費專用」,這些錢本該為父親看病所用。
第二天,我來到信用社。
「林同志,」一向嚴(yán)肅的信用社主任悄悄把我拉到角落,「去年孫秀英拿著你的戶口本和工資證明,申請購買了縫紉機指標(biāo)。」
「當(dāng)時我們以為是你委托的,現(xiàn)在看來...」主任欲言又止,眼中滿是同情。
我怒火中燒,恨不得立刻回去質(zhì)問,可想到父親蒼老的臉和病弱的身體,終究還是按捺住了滔天怒火。
七年的信任和付出,換來的卻是如此赤裸裸的背叛和利用,我的心在這一刻徹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