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哈維綜合癥。
在網絡上查詢自己的癥狀后，許夢初翻遍了網頁，終于在公司收錄的已知疾病庫里，找到了這個描述和自己情況差不多的一個病癥。
發病率相比其他的先天性疾病實在是太低了，威廉哈維綜合癥排在了庫的末尾，而且簡介上并沒有成功治愈的案例，只有寥寥幾字的建議：強身健體。
真的如玖尾所言，看來自己只好天天去跑步，希望能減緩癥狀了。
許夢初暗想。畢竟這種病并不致命，也不影響正常生活，只是不能用瞬移術而已。在了解到無法掌握瞬移術并不是自己太蠢，許夢初樂觀起來。
他也不知道，明明期中考試瞬移術那關肯定過不了了，為什么自己還是選擇跑步。畢竟，疾病庫里并沒有說明鍛煉身體可以短時間消除這一綜合癥的影響。許夢初卻抱著希望，在每次跑步后都不斷嘗試瞬移術，渴望著能活血化瘀、打通筋脈，哪怕成功一次。
從現實出發，這種做法只有心理安慰，對于威廉哈維綜合癥而言起不到任何療效。
疾病庫是公開透明的，是給大家看的，原則上不能有不治之癥，總得寫點方案讓一些患者堅持下去。同時，也不好隱瞞發現的病名，否則假如患者發現自己得了要以自己命名的病，會更加的絕望。
許夢初被欺騙了。
期中考試越來越近了，許夢初每天晚上都會出現在跑道上，跑完五公里后，又繼續一遍又一遍嘗試著瞬移術。雖然結果均以失敗而告終，但許夢初似乎和瞬移術杠上了，非要持之以恒。
將全身的法力匯于一處，心中想著要去往的地方，施展瞬移之術。
開！
睜開眼睛，情形依舊沒有改觀。
許夢初嘆了口氣，看來今晚還是沒有成效。
旁邊的樹叢之中一陣稀疏之聲，在黑夜的加持下顯得詭異而陰森。
“誰，誰在那？”
許夢初警覺地看向樹叢，聲音很洪亮，身體卻不自覺哆嗦起來。
樹叢更加猛烈的晃動起來，植物組織摩擦的聲音愈演愈烈，無數的葉片灑落，一只巨獸呼之欲出。
黑影疾馳而出。
“啊！”
許夢初嚇了一跳，向后倒在地上，卻只聽“喵”一聲，一只黑貓像看傻瓜一樣看了他一眼，隨后跳去。
“呼，”許夢初劫后余生一樣，緊繃的狀態瞬間放松下來，“什么嘛，是只貓啊。”
干癟的聲音卻又讓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你嚇跑了我的貓。”
機械的聲音，像是一個中年人的嗓音混雜著許久沒有上潤滑油的齒輪，銹蝕到無法正常運作，發出的聲響尖銳又刺耳。
許夢初不敢回頭看向那充斥著暗黑迷霧的樹叢，默不作聲地挪動著臀部，一點一點遠離那些茂密的植被。
“滾回來，把頭給我轉過來。”
像被蟲蠹過的門栓艱難的轉動一樣，沙啞的聲音里含著嚴肅的壓迫感。
冷汗直流，許夢初停下了蠕動，像一個被操控的木偶一樣，呆滯地一定一動地把身子轉向了聲音。
對面并沒有如驚悚恐怖片里的怪物那樣嚇人，相反，那不過是個形容枯槁的中年人。
他披頭散發，發絲上沾滿了垃圾。衣服已經被摩擦至破爛，襤褸的他在枯黃的落葉上痛苦爬行。
“可笑，毛頭小子被我嚇到了？被我一個殘廢呼來喚去？”
中年人嘲笑地掀開布條似的褲子，亮出了自己被剜去膝蓋的雙腿。
“你這是怎么了，我把你送去醫院吧。”
許夢初驚訝之余，于心不忍。
“笑，笑話。要是能出去，我早就出去了。他毀掉了我的容貌，摧毀了我的聲帶，打斷了我的雙腿，他，他要將我困在這里，直到他回心轉意。”
“他是誰？”
許夢初被他的經歷嚇到了，放下了對這位可憐受害者的防備。
“過來。”
中年人雙手撐地，在落葉堆里爬行。斯拉斯拉的聲音帶著許夢初來到了一處廢棄的排水管道。
撲面而來的惡臭差點把他直接送走。腐爛的植物、食物和排泄物，混合在一起，共同組成了管道里烏黑的粘稠物質。
“他把我圈養在這里，逼著我，逼著他自己，改變想法。”
中年人無力地躺在了一片紙板上，蓋上了一片塑料布。
“我還是報警吧。”
許夢初很認真，這已經像是犯罪了。
中年人止住了許夢初掏手機的行為。
“沒用的，警察管不了他的，他太強大了。”
尖嘯聲劃過夜空，是夜梟在巡視。中年人警惕地縮回管道。
“我還是回去吧，有點后怕了。”
想幫他卻又不讓自己幫，許夢初搞不清這個怪人的意圖，遂轉身離開，不想再惹事上身。
“威廉哈維綜合癥。”
中年人冷不丁地說了一句，七個字緊緊鎖住了許夢初的雙腿。
“你很努力，但努力錯方向了。練不會瞬移術，對嗎？鍛煉身體也沒有用，對嗎？很著急，對嗎？”
連續的質問讓許夢初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個醫生，一個偉大的懷才不遇的醫生。”
怪人坐了起來，倚靠在水泥管壁上，意味豐富的看向了他的病人。
“我看病，可是需要報酬的，嘿嘿嘿。”
沙礫磨動的聲音配上怪人的語氣，讓這份交易變得撲朔迷離。
“你要什么報酬？”
“知道威廉哈維綜合癥是什么嗎？知道威廉哈維是誰嗎？這根本算不上是一種疾病，這是恩賜。
“這種恩賜讓你法力無法相互交流，聚成一團。同等水平下，發揮不了像別人一樣的實力。但是，你的上限比別人更高。幻滅術不同與你所認為的其他任何一種力量，它不是說一個人最多有多少法力，而是每一個獨立的空間能最多盛放多少法力。可你的四肢加上你的軀體，獨立修行。別人的法力相互交流，同樣的身體只算一個容器，最多只能容下一單位的力量；你有五個容器，也就是說，你能有五單位的力量。
“雖然修煉更加困難，雖然一輩子也用不了像瞬移術這樣，前搖要匯聚全身法力的幻術。
“威廉哈維，平權者路德的私人醫生。路德，那位最強大的幻滅師也得了這種病，但他成功了。在他之前，根本沒有人知道存在這種病，患病者都單純的以為自己沒有希望了。在他之后，人們才明白，這種病，既是折磨，更是恩賜，百萬千萬分之一的恩賜。
“你完全可以向學校申請開一個證明，證明自己不能釋放匯聚全身的法術，免于這類考試，你將來也不會有任何煩惱，可以順利畢業。你也可以一條路走到黑，把自己當個不正常的正常人。”
怪人狡黠的眼睛直勾勾盯著許夢初，等待他做出回答。
“你要什么報酬？”
“每天晚上，帶一份大餐給我，我會根據食物品質教你東西。”
“你是誰？”
“很重要嗎？”
“總得知道老師姓甚名誰。”
“我叫醫籍。”
“我殺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