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蛙戰車在柳釘市的大門外停下了。我從車窗往外看。這座城市……或者說，這個巨大的廢墟聚落，外面看著就不像鐵父的基地那樣整齊。圍墻是用各種廢舊的金屬板和雜物七拼八湊起來的，高矮不一，破破爛爛的，上面勉強搭著幾座瞭望塔。瞭望塔上站著一些人，應該就是保安或者守衛。他們的“護甲”也是五花八門，有些穿著舊世界的防彈衣，有些只是在皮甲上縫了幾塊金屬片，手里端的槍也啥都有，有舊世界的步槍，有自己改裝的，看起來亂糟糟的。
相比之下，我們牛蛙戰車光潔的車體，統一的紅色涂裝，還有車里坐著的迪盧克他們，穿著鐵父給的整潔軍裝，手里端著統一的AKD-45步槍……感覺我們不是從廢土來的，倒像是從舊世界里直接冒出來的。
大門口有幾個保安走過來。他們看到我們的車隊，尤其是那兩輛外形奇特、不像蒸汽卡車的牛蛙戰車，都愣住了。然后他們的目光落在了下車的我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氣，按照鐵父教我的，努力表現得像個舊世界的商人。我穿上了鐵父給我的、那種材質很好的夏季制服，雖然樣式簡單，但在廢土上已經非常體面了。塔克和里奧也穿了同樣的衣服，手里提著鐵父給的簡易工具箱，裝作我的隨從。
迪盧克班長和他的尖刀班也下了車。他們雖然穿著軍裝，但沒有露出敵意，只是站得筆直，手里端著槍，眼神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可他們的樣子——身強力壯，眼神堅定，特別是手里那幾支嶄新的、看起來火力十足的AKD-45步槍——立刻讓門口的保安們感到了壓力。
一個看起來像是頭目的保安，臉上立刻擠出了討好的笑容，快步迎上來。他打量著我們和牛蛙戰車，眼睛里充滿了驚訝和好奇。
“嘿嘿，幾位……兄弟，這是打哪兒來啊？這車……可真俊啊！”他的笑容有些諂媚，語氣也帶著廢土特有的圓滑。
我清了清嗓子，用我努力學習來的、帶著點中式英文口音的廢土語說道：“我們……從……很遠的地方來……來柳釘市……做生意。”
“做生意？”保安頭目的眼睛更亮了，他上下打量著我們，又看了看我們后面的貨車，“那可真是……稀客啊！柳釘市歡迎各位！哈哈！”他一邊說，一邊偷偷瞄著我們手里的步槍和牛蛙戰車，眼神里閃過一絲忌憚。
“請問……市場……在哪里？”我繼續問。
“市場啊！就在里面！里面可熱鬧了！”保安頭目連忙給我們指路，還媚笑著指示了牛蛙戰車的停放位置，“車……停這邊就行！放心！有我們……看著！”
看來鐵父的偽裝策略很成功，我們的出現讓這些保安既驚訝又不敢怠慢。
我們跟著保安頭目，進入了柳釘市的大門。剛進去沒多遠，我就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混亂！太混亂了！
大門里面是一片巨大的空地，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空氣中彌漫著各種味道——食物的香味、變異生物的腥味、柴火燃燒的煙味、還有一股說不清的腐臭味。噪音震天，吆喝聲、叫賣聲、討價還價聲、爭吵聲，不絕于耳。
地上鋪著各種破舊的毯子或者布，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銹蝕的武器、破爛的衣服、變異生物的尸體、來歷不明的食物、舊世界的垃圾……什么都有。人們穿著五花八門的衣服，許多人衣衫襤褸。
我看到許多和我以前一樣的廢土拾荒者，他們彎著腰，在地上翻找著有沒有值錢的廢品。
一輛雙頭牛拉著的馬車從旁邊經過，牛車上堆滿了貨物，趕車的人一臉疲憊。雙頭牛發出低沉的哞叫。
幾個穿著厚重皮甲，手里拿著大刀或者霰彈槍的人大步走過，他們眼神冷漠，一看就知道不好惹，應該是傭兵或者哪個幫派的人。人們都自覺地給他們讓路。
還有一些人，穿著破爛的部落服飾，滿臉好奇地四處張望，應該是剛從外面來的土著。
更怪異的是，我看到一些人穿著紫色的、破舊的長袍，臉上帶著一種神神叨叨的表情，手里拿著奇怪的符號或者雕像。他們小聲地念叨著什么，像是某種信徒。
整座城市就像一個巨大的垃圾場，卻充滿了扭曲的“活力”。人們在這里為了生存，為了交易，為了力量，為了信仰，摩肩接踵，混亂不堪。這里是廢土的一個縮影，充滿了危險和機遇。
“人真多啊！”里奧在我旁邊感嘆，眼睛都看不過來了。
“小心點。”迪盧克班長低聲提醒我們，“這里……很亂。”
牛蛙戰車在這種混亂的環境中前進得很慢。小鐵蛛開得很穩，但要避開地上的人、馬車、垃圾，還有那些隨處可見的小攤位，非常不容易。
“這些人……太慢了！”塔克在前面小聲抱怨，“就不能走快點嗎！”
“廢土嘛……就這樣。”里奧說，“大家都不趕時間。”
我看著窗外混亂的景象，心里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別扭。鐵父教我們的規矩——團結、紀律、保護人民、建設新世界……這些概念在這里，仿佛完全不存在。這里只有混亂、競爭、自私、弱肉強食。
我們的牛蛙戰車，穿著整齊軍裝的尖刀班，還有我和塔克里奧，就像兩個格格不入的鋼鐵方塊，在這片由破爛和血肉組成的混亂泥潭中緩緩移動。
經過漫長的幾分鐘，牛蛙戰車終于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了一片相對開闊的區域。
那是一片用繩子和破爛柵欄圍起來的空地，停放著各種各樣的廢土載具——蒸汽卡車、改裝摩托車、甚至還有幾輛看起來像裝甲車的殘骸。
“停車。”我指令小鐵蛛。
牛蛙戰車緩緩停穩。我們到了這趟冒險的第一個目的地。接下來，就要開始真正的偵察和貿易了。柳釘市，這個混亂的廢土聚落，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