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火坊的晨霧里飄著新鍛鐵器的腥甜,李天澤握著鐵苗的小手,教她在冷卻的鐵砧上按出小腳印 —— 這是給塞北詩塾準備的 “鐵足印詩簽”,每個腳印里都嵌著芝麻大小的神火粉,遇火便會顯現《冰河曲》的短句。鐵苗咯咯笑著,口水滴在鐵砧上,竟在焦黑的鍛痕里暈出朵小鐵花。
“殿下,翰林院的酸秀才們又來啦!” 狗剩頂著個歪歪扭扭的紙帽子沖進來,帽檐上還沾著昨晚偷啃的炊餅渣,“這回抬著塊‘雅俗分野’的木牌,說要立在神火坊門口!”李天澤擦了擦鐵苗手上的鐵屑,忽然輕笑:“來得好,正好讓他們瞧瞧,大魏的詩野,從來不是木牌能分界的。” 他抱起女兒,腳邊的鐵砧上還刻著昨夜新寫的《鐵足吟》:“小足印,大詩魂,一腳踏碎腐儒文。”
朱雀大街果然被木牌堵了半條路,張學士帶著二十個翰林,正搖頭晃腦地念《雅俗論》,象牙扇拍在 “俗詩誤國” 的匾額上,驚得槐樹上的知了集體噤聲。李天澤剛走近,就聽見人群里傳來悶笑 —— 李大寶帶著匠人弟兄們來了,每人手里都舉著刻著詩的工具:鐵錘上刻著 “火星跳處詩成行”,鐵鍬把刻著 “汗濕衣襟句自香”,就連廚娘劉娘子的搟面杖,都纏著用面劑子捏的詩簽。
“張大人,” 李天澤晃了晃鐵苗手里的鐵足印詩簽,“您說俗詩誤國,可百姓們說,這些‘俗詩’比您的雅句頂餓 —— 就像劉娘子的炊餅,夾著詩簽吃,能多抗半里路的活計。”張學士的長須抖得像篩糠,忽然指著詩簽上的焦痕:“此等粗陋之物,豈配稱詩?詩者,當如美玉,需經千般雕琢!”李大寶突然擠到前排,護心鏡 “當啷” 磕在木牌上:“大人說得對!俺們打鐵也得千錘百煉 —— 您瞧這詩簽,是俺們用淬火水淬了七遍的,比您的象牙扇結實多了!”
圍觀百姓轟然大笑,賣炊餅的王老漢趁機兜售 “詩簽炊餅”,每個餅里都藏著匠人刻的短句。張學士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忽然瞥見李天澤袖口的焦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高喝:“二皇子身兼百工總督,卻終日與匠人混同,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李天澤忽然舉起鐵苗的小手,掌心的煤灰在陽光下泛著微光,“體統不是官服上的補子,是百姓掌紋里的詩。您看這小丫頭,還不會說話,卻知道用腳印在鐵砧上寫詩 —— 這,才是大魏該有的體統。”
論詩之爭正酣,塞北的快馬沖破晨霧,突厥商隊的老突厥滾鞍落地,皮袍上染著未干的血漬:“詩仙大人!草原的詩塾被燒了,三皇叔的人說,要讓神火變成吞噬草原的惡狼!”李天澤看著老突厥懷里燒焦的《神火詩集》突厥文版,書頁間還夾著半截菊花瓣 —— 正是楊大人的標記。他忽然轉身對匠人弟兄們道:“帶上你們的詩簽、鐵錘、神火雷 —— 咱們去塞北,教教那些篡改詩行的人,詩的平仄,該由百姓的心跳來定!”
三日后的塞北草原,神火坊的匠人兵團在沙丘上擺出巨型詩陣,每個沙丘都刻著《冰河曲》的詩句,引信藏在 “火成星” 的筆畫里。李大寶握著新制的 “詩魂錘”,錘頭刻著蒙漢雙語的《淬火歌》,每砸下一次,便會濺出火星點燃暗藏的神火粉,在沙地上燒出滾燙的詩行。
“楊大人,您躲在鼠洞里改詩,不如出來瞧瞧!” 李天澤的聲音混著草原的風,掠過每個沙丘,“您看這‘鐵蹄踏碎萬里沙’——” 他揮動手臂,匠人兵團同時砸響引信,“不是讓您踏碎百姓的詩,是讓鐵蹄變成護詩的甲!”
沙丘間突然騰起金色火浪,楊大人的伏兵剛露頭,就被 “火星跳” 的詩火包圍。這些披著菊花紋的殺手,怎么也想不到,他們踩中的不是炸藥,而是匠人刻在沙下的詩簽引信 —— 每個字都是點燃神火雷的鑰匙。李大寶的 “詩魂錘” 砸在敵人的劣質甲胄上,竟將菊花紋砸成了 “豆苗” 紋,驚得殺手們抱頭鼠竄。
混戰中,老突厥忽然指著遠處的狼頭旗:“詩仙大人,柔然殘部把您的詩刻在箭頭上,卻寫反了‘火成星’!”李天澤望著漫天紛飛的錯版詩箭,忽然輕笑:“錯得好!讓他們知道,詩若離了百姓的掌心,就像箭離了弦,終究會墜在沙地里。” 他忽然掏出呂家暗衛送來的磁石羅盤,針尖正指著楊大人的藏身之處,“而咱們的詩,永遠跟著民心走 —— 就像這羅盤,永遠指著家的方向。”
是夜,草原升起神火照明彈,將《神火詩集》突厥文版的詩句投在云端,蒙漢雙語的詩行像流淌的星河。老突厥帶著牧人圍著篝火,用套馬桿刻下新學的詩句,火星子濺在羊毛毯上,卻沒人舍得拍滅 —— 他們說,這是大魏詩人送給草原的星火。
金鑾殿的更漏聲傳來時,李天澤收到呂嫣然的密信,信末畫著鐵苗的小腳印 —— 老龍彎的水閘地基已用詩簽加固,每個縫隙都刻著百姓的名字。他望著案頭的鐵足印詩簽,忽然覺得,這場論詩之爭早已超越了文字的較量:當詩歌能護佑草原的牧人、能加固黃河的大堤、能讓每個握錘的手都充滿力量,便成了真正的國之詩魂,任誰也詆毀不得。
御花園的秋菊在晨露中綻放,李天澤摸著鐵苗新長的乳牙,忽然想起張學士的 “雅俗分野” 木牌 —— 此刻怕是已被百姓拆去當柴火燒了,畢竟在寒冷的塞北,沒有什么比刻著詩的木牌更能暖手。他忽然輕笑,覺得這才是最好的詩教:讓詩歌走出翰林院的高墻,走進百姓的生活,成為護民的甲、暖身的火、強心的藥。
塞北的夜風送來隱約的歌聲,是牧人用突厥語哼唱的《冰河曲》,調子跑調卻格外清亮。李天澤望著神火坊方向的火光,忽然明白,論詩論到深處,從來不是筆墨官司,而是千萬人用生活寫就的護民詩篇 —— 這些詩篇,刻在鐵砧上,繡在圍裙上,唱在套馬桿上,永遠不會被篡改,永遠不會被熄滅,因為它們扎根在大魏百姓的掌紋里,流淌在每個護民者的血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