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傳來的震動愈發劇烈,如同沉悶的心跳,預示著死亡的臨近。“船塢”倉庫內,空氣仿佛凝固,每一秒都漫長如一個世紀。
“來不及從備用通道走了,它會堵住我們!”嵐迅速判斷,那頭巨獸的體型足以輕易摧毀狹窄的維修通道,將他們活埋在里面!
“上層!利用這里的結構!或許……能拖延一點時間!”
他指的是倉庫內部那些高聳的貨架、錯綜復雜的金屬走道和起重機軌道。這里雖然也是絕地,但復雜的地形或許能提供一線生機。至少……比被困在狹窄通道里等死要強!
“伊利亞,別管硬盤了,跟我來!”嵐一把拉起還在拔硬盤的伊利亞。
“薰,火力掩護!找制高點!” 嵐的聲音因為急促,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倉庫厚重的混凝土地面猛然向上拱起、爆裂!碎石和泥土四濺,一個龐大猙獰的黑影從中猛地鉆出,正是那頭如同噩夢具現的“守望者”!它身上遍布著上次爆炸留下的傷痕,一只眼睛已經完全瞎掉,另一只完好的復眼閃爍著暴虐的紅光,死死鎖定著伊利亞脖頸上那閃爍的頸環。
“果然來了……”伊利亞低聲自語,藍色的眼眸中沒有恐懼,反而是一種了然和厭惡。她對這頭巴頓制造的“終極看守者”并不陌生,甚至可能親眼見過它的“誕生”。
“吼!”守望者發出的咆哮充滿痛苦和瘋狂。
“就是現在!”嵐大吼一聲,推著伊利亞沖向旁邊一個通往上層走道的金屬樓梯。
薰反應極快,手中的突擊步槍早已上膛,對著剛剛鉆出的守望者那相對脆弱的腹部連接處猛烈開火。同時,她快速移動,利用高大的集裝箱作為掩護,尋找能夠提供精準射擊角度的制高點。
子彈打在守望者身上,激起一片片綠色的粘稠體液,成功吸引了它的部分注意力,為嵐和伊利亞爭取到了寶貴的幾秒鐘時間。
嵐拉著伊利亞飛速爬上金屬樓梯,來到了離地約五高的二層走道。他迅速將伊利亞推到一個由幾個大型金屬控制柜形成的掩體后面。
“待在這里!無論發生什么!都別出來!”嵐的聲音因為劇烈的奔跑喘息著,但他看著伊利亞的眼神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堅定和……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相信我!”
守望者甩動著巨大的頭顱,無視了薰的騷擾性射擊,龐大的身軀開始移動,如同移動的山丘般撞開擋路的集裝箱和設備,目標明確地朝著伊利亞所在的二層平臺而來!
“薰!攻擊它的左側節肢關節!那里有舊傷!”嵐大喊著下令,同時從走道邊緣探出身,手中的步槍再次噴吐火舌。他知道單憑火器很難真正阻止這頭巨獸,必須利用它的舊傷和環境。
薰已經找到了一個位于高聳貨架頂端的絕佳狙擊位。她冷靜地架起“靜語者”,通過瞄準鏡鎖定了守望者那條在上次爆炸中受損的節肢關節。
屏息,凝神,預判……
她的整個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安靜了下來,只有瞄準鏡中那個不斷晃動的目標,和自己心臟沉穩有力的跳動聲。
擊發!
砰!
大口徑穿甲狙擊彈帶著尖嘯,精準地命中了目標!守望者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受傷的節肢猛地一顫,龐大的身軀也因此一個踉蹌。
“有效!”嵐精神一振,“繼續!”
他和薰之間,那種早已在無數次生死考驗中磨礪出的默契再次爆發!
嵐負責在正面,利用金屬走道的掩護和自身遠超常人的靈活移動能力,不斷地吸引著守望者的主要注意力。他如同一個在刀尖上跳舞的精靈,一次次驚險地躲避著守望者那笨拙卻威力巨大的利爪,同時手中的突擊步槍不斷地發出怒吼,子彈傾瀉向守望者那只猩紅的獨眼和布滿粘液的口器等感官部位,不斷地騷擾和激怒著它!
而薰,則如同一個隱藏在暗影中的幽靈判官,牢牢占據著制高點的絕對優勢。她每一次呼吸都經過精密的計算,每一次扣動扳機都冷靜而果決。“靜語者”在她手中仿佛擁有了生命,每一次怒吼,都有一發致命的穿甲彈精準地命中守望者暴露出來的弱點和不斷擴大的傷口!
伊利亞躲在堅固的金屬控制柜后面,看著下方那如同電影般激烈而殘酷的戰斗,看著嵐和薰為了保護她而一次次與那頭恐怖的巨獸搏命,她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藍色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一絲名為“擔憂”和“焦急”的情感,那是她此前在巴頓的“培養”中,從未真正體會過的、屬于“人”的情感。 她的手因為緊張而緊緊地握在了一起,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卻渾然不覺。
她強迫自己從復雜的情緒中冷靜下來!她知道,自己雖然沒有直接的戰斗力,但她擁有他們所不具備的優勢!那些關于“守望者”的所有資料,如同幻燈片般在她的腦海中一一浮現,仿佛就是一個巨大的數據庫!
戰斗異常慘烈而膠著。
倉庫內部被守望者破壞得一片狼藉,金屬扭曲斷裂,火花四濺。嵐的作戰服上增添了更多破損,但憑借再生能力,他總能在關鍵時刻恢復戰力。薰的彈藥在快速減少,每一次射擊都力求精準。
“嵐!它的能量核心……在胸腔正下方,第三層褶皺位置!” 伊利亞突然大喊著將這個關鍵的信息傳達給了兩人。
得到這個至關重要的信息,嵐和薰精神同時為之一振!他們立刻將所有的火力,不顧一切地,朝著守望者胸腔正下方、那個被厚重甲殼保護著的能量核心位置傾瀉而去!
就在這時,似乎也同時意識到了致命危險的降臨,守望者那只猩紅的獨眼猛地爆閃耀出駭人的兇光!它發出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的咆哮!竟然自斷那如同攻城巨錘般粗壯無比的前肢,帶著無可匹敵的萬鈞之力,狠狠地甩向了薰所在的金屬貨架!
轟隆——!!!
一聲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巨響!
支撐貨架的鋼梁瞬間扭曲變形、斷裂,整個貨架連同上面的薰一起,如同被推倒的積木般砸向地面!
“薰!!!”嵐目眥欲裂!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
他眼睜睜看著薰隨著崩塌的貨架墜落,身影消失在彌漫的煙塵和散落的貨物之中。
“吼!”守望者也因為核心遭受到重創,發出一聲充滿了痛苦的咆哮,龐大的身軀劇烈地晃動了幾下,暫時癱倒在原地,似乎也在積蓄著最后的力量。
嵐的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他沒有任何猶豫,從走道上一躍而下,落地翻滾卸去力道,不顧一切地沖向那片廢墟。
薰!薰!回答我!!”他一邊瘋狂地用雙手扒開壓在上面的沉重金屬板和散落的箱子,一邊聲嘶力竭地呼喊著那個熟悉的名字!他的手指早已被鋒利的金屬邊緣劃得鮮血淋漓,但他卻渾然不覺!
很快,在那堆積如山的廢墟之下,他終于找到了那個身影。
薰靜靜地躺在那里,身上落滿了灰塵和碎屑,作戰服多處破損。她的頭部受到了劇烈的撞擊,額角滲出的鮮血染紅了她散亂的黑色發絲,那只總是緊握著“靜語者”的右臂,此刻以一個極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顯然……已經徹底骨折。
但幸運的是……她胸口那微弱的起伏,以及鼻翼間那幾乎難以察覺的呼吸……還在。
她還活著!
必須立刻帶她離開!
嵐小心翼翼地將薰抱起,同時對掩體后的伊利亞喊道:“伊利亞!跟上!我們從南邊的通風管道走!”那是他之前布防時發現的一個隱蔽的逃生路線。
伊利亞立刻從掩體后沖出,跑到嵐的身邊,她看了一眼昏迷的薰,又看了一眼身后蠢蠢欲動的守望者,眼神堅定地催促道:“快!”
就在嵐抱著昏迷的薰,帶著伊利亞,踉蹌著沖向那個隱蔽的大型通風管道入口時,一個身影,如同從地獄深處浮現的鬼魅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他們前方不遠處的通道拐角,如同優雅的毒蛇,徹底擋住了他們最后的去路。
裁剪考究的黑色晚禮服,精致的黑框眼鏡,優雅的蕾絲手套——正是在“猩紅搖籃”隔空對峙過的金智熙!她不知何時潛入了這里,臉上帶著一種仿佛掌控一切的平靜表情。在她身后,隱約還能看到三個穿著黑色作戰服、戴著戰術頭盔,裝備精良的神秘人員。
“嵐,”金智熙的聲音平穩,聽不出太多情緒,“看來你果然沒讓博士失望。”
嵐猛地停下腳步,將伊利亞護在身后,警惕地盯著金智熙和她身后的人。“讓開。”他的聲音低沉,如同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博士認為,只有你,才有足夠的能力在這種環境下保護好‘她’,”金智熙的目光落在伊利亞身上,語氣微妙,“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是正確的。M市現在是最好的‘避風港’,雅各和他的爪牙一時半會兒還無法在這里自由行動。”
嵐皺緊眉頭,金智熙的話證實了他的一些猜測,巴頓確實是故意將伊利亞“托付”給自己,利用自己來對抗彌賽亞的追捕。
“巴頓……他到底想做什么?!”嵐的聲音壓抑著怒火。
“博士自然有他自己的計劃,”金智熙回答得滴水不漏,“但目前,確保‘莉莉絲’的安全,不落入雅各手中,是最優先事項。雅各和他的‘幕后者’……他們對‘莉莉絲’的渴望,以及對她身上那份‘力量’的圖謀,遠超你的想象。”
“什么意思?”嵐追問道,他感覺自己似乎正在觸及某個更深層、更恐怖的秘密核心。
“他們需要的……可不僅僅是她的基因那么簡單。”金智熙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光芒,“他們需要她活著,需要她那永不枯竭的生命能量。”
這段話的信息量巨大,現在的他們并不能完全理解,但也讓嵐和伊利亞都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所以,博士希望你能繼續‘保護’好她,”金智熙說道,“當然,如果你愿意合作,博士也能提供一些……幫助。比如,關于你這位同伴的傷勢,”她看了一眼嵐懷中昏迷的薰,“以及……外面那個大家伙。”她似乎對身后的守望者并不在意。
他看了一眼身后那頭受傷的守望者似乎已經開始焦躁不安地挪動著龐大的身軀,發出一陣陣令人不安的低吼。而前面,則是這個立場不明、背景神秘、似乎完全代表著巴頓意志的女人,以及她身后那些如同影子般、散發著危險氣息的黑衣特工。
合作?還是……魚死網破?
“你的選擇呢?”金智熙看著陷入兩難絕境的嵐,平靜地問道,臉上依舊帶著那副優雅從容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完美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