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露，宿舍的燈已經熄了，穆晗蜷縮在被窩里，只露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幾縷不聽話的黑發。
夜衡站在床邊，手里端著冒著熱氣的藥，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喝了。”他語氣生硬得像在發號施令。
穆晗往被子里縮了縮：“苦。”
“苦也得喝。”夜衡一把掀開被子，動作粗魯卻小心溫柔，“感冒剛好就想復發？”
月光從窗簾縫隙溜進來，在穆晗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他皺著鼻子接過藥碗，指尖不小心碰到夜衡的手背，涼得像塊玉。夜衡觸電般收回手，喉結不自然地滾動了一下。
穆晗仰頭一飲而盡，苦得整張臉都皺成一團。
夜衡下意識從口袋里摸出顆糖，又猛地停住，把糖粗暴地塞進穆晗手心：“……別多想，吳鵬給的。”
“謝謝。“穆晗含著糖，聲音含糊不清。
他翻身背對夜衡，兔耳朵睡帽歪在一邊，露出后頸一小片白皙的皮膚。
夜衡盯著那片皮膚看了三秒，突然轉身走向浴室，水龍頭開到最大。
冰涼的水拍在臉上，卻澆不滅心頭那股莫名的燥熱。
“嘖，夜衡，你瘋了是不是？”他對著鏡子罵了句，鏡中人耳尖通紅。
第二天清晨，穆晗輕手輕腳地起床時，其他三人還在熟睡。
夜衡四仰八叉地占據了大半個床鋪，被子踢到地上，露出精壯的腰腹。
穆晗盯著看了兩秒，突然被自己嚇到似的搖搖頭，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門。
物理樓前停著輛黑色商務車，系主任王教授正焦急地看表。見到穆晗，他眼睛一亮：“就等你了！”
車里已經坐著兩個陌生面孔。
前排男生轉過頭，上下打量著穆晗：“這就是靈江的秘密武器？”他嗤笑一聲，“長得倒挺像那么回事。”
“周奕，注意言辭。”帶隊老師呵斥道，卻忍不住多看了穆晗幾眼。
傳聞中那個和校長傳緋聞的天才轉學生，確實好看得過分。
穆晗安靜地坐在角落，手指無意識地在膝蓋上寫寫畫畫。王教授湊過來：“緊張嗎？”
“不緊張。”穆晗搖頭，兔耳朵帽子上的絨毛隨著動作輕顫，“就是右手還有點疼。”
王教授這才注意到他右手腕上淡淡的淤青——昨天和陸教授“學術交流”時撞到桌角的痕跡。
老頭頓時心疼得不行：“要不要吃片止疼藥？”
“不用。”穆晗笑了笑，“想到物理題就不疼了。”
前排周奕翻了個白眼，小聲對同伴說：“裝什么裝。”
周奕，穆晗沒聽過，不過帶隊老師把資料分開，穆晗還是看到了，松江林大物理系第一人。
賽場設在省科技館，門口已經擠滿了各校師生。穆晗一下車就引來無數目光，竊竊私語像潮水般涌來。
“那就是靈江的穆晗？”
“聽說和校長……”
“長得真像兔子……”
“靠臉進賽的吧？”
“胡說，你看人家那種睿智的眼神”
穆晗充耳不聞，專注地檢查著參賽證。突然有人撞了他一下，資料散落一地。
“不好意思啊。”高個子男生毫無歉意地笑著，胸前名牌寫著“陳銳-去年冠軍”。
穆晗蹲下身撿資料，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突然伸過來。
抬頭對上一雙帶笑的眼睛：“需要幫忙嗎？”
“謝謝。”穆晗接過資料，對方卻趁機捏了捏他的指尖。
“手感不錯。”男生湊近他耳邊，“比賽結束聊聊？”
穆晗后退半步，粉色眼睛冷了下來：“不必。”
候考室里，考官們正在閑聊。
“今年有什么看點？”
“就那兩個唄，周奕和陳銳，去年冠亞軍。”
“就是，我們好多年都沒進過全國大賽了”
“那個戴兔耳朵的小孩呢？”
“靈江大的？陪跑的吧。”
“靈江每年都墊底”
沒人注意到，角落里的穆晗正在草稿紙上推演著某種復雜模型，筆尖快得出現殘影。
與此同時，靈江大學，教室門口，夜衡和宸幽冥像兩尊門神一樣杵在走廊兩側，兩個都是遲到被攆出來。
“聽說你的小兔子去比賽了？”宸幽冥撩了撩長發，他左耳戴著枚黑曜石耳釘，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不怕被人拐跑？”
夜衡踹了下墻：“關你屁事。”
“急了？”宸幽冥瞇起眼，“承認吧，你就是喜歡他。”
“放你媽的屁！”夜衡一把揪住他衣領，“老子直的！”
“那你緊張什么？”宸幽冥輕易掙脫，慢條斯理地整理領口，“正好，我對他挺感興趣的。”
夜衡的拳頭捏得咯咯響，眼前突然閃過穆晗含著糖鼓起的臉頰。他猛地松開手，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隨便你。”
宸幽冥挑眉——這反應可比打架有趣多了。
教室里，吳鵬和侯沉郁隔著窗戶觀戰。
“宸幽冥又作什么妖？”吳鵬啃著面包問。
侯沉郁推推眼鏡：“根據我的觀察，他在故意刺激衡哥。”
“為啥？”
“可能……”侯沉郁鏡片反光，“他也看上穆晗了。”
吳鵬一口面包噴出來：“臥槽？三角戀？”
考場內，第一輪實驗考試正式開始。題目投影在大屏幕上：《基于量子霍爾效應的精密電阻測量》。
現場頓時一片嘩然。
“這題超綱了吧？”
“研究生級別及以上……”
“故意的吧？”
穆晗眼睛卻亮了起來，這個，對于他來說不算什么。
他熟練地戴上手套，檢查儀器時的專業姿態讓主考官挑了挑眉。
“那個白頭發的小孩，”主考官低聲問助手，“資料上寫他多大？”
“十八歲，剛轉學到靈江大學。”
“怎么可能只有18歲？這么小”
“他成績一直不錯，屬于跳級學員”
實驗臺上，穆晗正用鑷子調整量子阱樣品。
他的動作精準得像臺機器，連呼吸都控制得極輕。其他選手還在看說明書時，他已經開始記錄第一組數據。
比賽分為幾個小實驗室，每個實驗室都有攝像頭，考生操作供所有人觀看，分別在大廳和監控室都放映。
監控室里，各校老師盯著十幾個分屏。不知何時起，所有人都聚集在了7號屏幕前。
“他在干什么？”
“這操作……教科書級別的。”
“靈江從哪挖來的怪物？”
王教授得意地摸著胡子，看著穆晗行云流水般的操作。
男孩粉色的眼睛緊盯著示波器，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密的陰影，專注得仿佛與世隔絕。
突然，穆晗停下動作，歪頭思考了幾秒。
然后做出一件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他拆掉了官方提供的標準電路，開始重新布線。
“他瘋了？！”
“違規操作！”
“等等……他在改進實驗裝置？”
考官們集體起立。主考官抬手示意安靜，眼睛死死盯著監控：“讓他繼續。”
穆晗的動作越來越快，右手腕的淤青似乎完全不影響他的發揮。
十分鐘后，一個改造完成的精密測量系統出現在實驗臺上。
“天才……”有考官喃喃道。
示波器上跳出數據時，連監控室的老師們都忍不住鼓掌——誤差率0.0001%，遠超賽事歷史記錄。
穆晗卻皺了皺眉，似乎對這個結果并不滿意。
他再次調整參數，兔耳朵帽子上的絨毛隨著動作輕輕搖晃，在燈光下像團柔軟的云，衣服溫暖無比，讓穆晗身體好受很多。
“還要更精確……”他小聲自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場外，周奕和陳銳臉色難看地盯著實時排名，這是考官對每一個操作的打分，最后計算所有積分……穆晗的名字高居榜首，分數斷層第一。
因為他們兩個是去年的冠亞軍，早上一場比賽免賽，現在他們在大廳一起觀摩實驗直播。
“怎么可能……”周奕攥緊拳頭，“他肯定作弊了。”
陳悅沒說話，目光復雜地看著監控里那個專注的側影。
他突然意識到，那些傳聞可能都是真的——這個看似柔弱的男孩，或許真是個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