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貝殼,我的家,竟也成了遙不可及的東西。
“就算你的尾巴……”
他憋的臉紅,到底也沒把我變不回魚尾的事說出口。
最后暴躁地擼了把自己的腦袋,鄭重承諾:
“你本來就來自大海,不管因為什么總有辦法能回去的。”
“小人魚你別哭,我肯定幫你回家。”
謝弋是個很奇怪的人,他對人魚好像很了解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他給我準備的房間濕度合宜卻突兀地放著一盞夜燈。
“之前有人跟我說海里有人魚,我一直以為他扯謊來著,沒想到是真的。”
謝弋笑得很傻,眼尾翹起,莫名像漁村奶奶家養的大黑狗。
我是個啞巴,追問的事太復雜,想了想又決定放棄。
再見到前輩那天,我的心情已經平復了很多。
我問她為什么我的雙腿變不回去。
“人魚上了岸就會變得越來越像人類,當你學會了猶妒,悲傷,恐懼,失去了純稚之心就再也無法回到大海。”
她的目光淡淡,輕聲問我:
“小魚,你覺得我現在還像一條人魚嗎?”
我怔怔看著她的臉,手指僵硬在身側。
不像了,她已經不像人魚了。
褚紅的裙擺,打著卷的長發,她就是一個人,而不是人魚。
我忽然恐慌起來,皮膚下的血液不受控地沸騰。
我想我現在是不是也變成一個人。
一個人再也無法回到人魚的大海。
“什么變來變去的,云笙你可別瞎想啊,只要你還想做人魚你就是人魚。”
謝弋強勢插進來打斷對話。
他伸手擋住我的眼睛,紅發像一團火焰,面向前輩一字一句道:
“云笙肯定能回到大海。”
前輩看了謝弋很久,目光一寸寸在他臉上劃過。
她忽然發笑,笑到最后眼淚流出來。
“有些事可不是你說了就算的。”
“人魚的時間很長,人心也不是一成不變的,你現在說的話,過不了多久可能自己就忘了。”
前輩的眼很沉。
我想起賀桉和無數次被他背著走過的沙灘。
長老說的不錯,我是條笨人魚。
我學東西很慢,上岸很久還是學不會走路,懊惱地敲著自己的腿。
“走路好難,我要是永遠學不會怎么辦?”
“不會的,我認真教你,你要是學不會我就背著你,總有辦法的。”
賀桉半點不喪氣,一圈圈背著我在海邊走。
海風吹散他的頭發,他慢慢和我說話。
“笙笙,有時候我真覺得你是條人魚,來自大海還不會走路。”
我小聲吸了口氣,覺得他實在敏銳。
想了想不該撒謊,所以湊到他耳邊承認:
“你沒猜錯,我就是條人魚。”
賀桉愣了秒,揚起唇,聲音含著笑意。
“你是人魚,那就找錯人了,我可不是王子。”
“沒找錯,沒找錯,我有感覺就是你。”
我害怕他丟下我,著急地拍著他的手臂解釋。
那晚的星星很亮,后來賀桉卻再沒回過海邊。
適應了豪門香水的少爺,打心里開始厭惡起海洋的味道。
前輩說的不錯,人心太容易改變,我已經驗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