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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眼時,身后是撕-裂的疼,身前是陸世南紅腫的一雙眼睛。
看見我醒來,他耷拉的眼皮瞬間睜大,驚喜道,“你醒啦!”
“快快,頌春,把大夫請進來,說姑娘醒了!”
“知夏,快把火上溫著的燕窩端來!”
他揮著手,在屋子里不停指揮著,看得我有些想笑,卻牽動了身后的傷,疼的哼了一聲。
“怎么了?”聲音不大,但陸世南一腳撤回床邊,蹲下身子緊張看我,
“少宜,你哪里疼?”
他滿眼都是紅血絲,下巴上還長了胡渣,早沒了那副浪-蕩公子的好模樣,卻看得我心里一陣一陣發緊,
“陸世南…”
我聲音帶了哭腔。
“你真的…會去救我啊…”
“你,你別哭啊。”他下意識抬起袖子就要給我擦眼淚,卻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放下了手,從雙頭拿起一塊干凈帕子,推到我跟前,“用,用這個吧,這是新的,我沒用過…”
我知道他在擔心什么,對著帕子搖搖頭,卻抓起他寬大的袍袖,在臉上抹了一把,對他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你去程家搶我,現在卻給我擦眼淚都不敢了?”
“我只是,”他抿抿唇,“我怕你不喜歡這樣。”
“抱歉,少宜。”他試探著摸過我的手,“是我去晚了,我不知道他會將你打成這樣…”
我哭著搖搖頭。
我從沒想過,陸世南這樣太陽般耀眼的公子,會將隨意哄我的一句話放在心上。他不僅去程家救我,還將我帶到了陸家…
“你,”我突然想到什么,狐疑看他,“你到底是怎么從程家把我帶走的?”
我爹那樣要面子的人,哪怕是宣平侯世子,也不見得會同意放人。
“果然啊,”陸世南無奈笑笑,“那太監宣讀的圣旨,是你我的賜婚圣旨,你竟一個字都沒聽到嗎?”
賜,賜婚?
陸世南將手中攪了半天的藥遞給我,“我知道程大人規矩重,他先應允了狀元郎,哪怕是我父親上門提親,都不一定會松口。”
“所以,”他沖我眨眨眼,“我直接去找圣上求了賜婚圣旨,你是我未過門的世子夫人,卻險些被他打死。”
“程大人哪兒還敢攔我,換身衣服就進宮去謝罪了。”
我盯著手中喝完的湯藥,突然有些手足無措。
這樣突然的進了宣平侯府,我該怎么做,侯爺和侯夫人又…
“少宜,”冰冷的手突然被一團柔-軟握住,陸世南正低頭認真看我,“你無需想太多,你是我的夫人,只管安心住下去便是。”
“陸家規矩沒程家那么大,我的父母對你,只有心疼。”
“少宜,我陸世南以性命發誓,若讓你傷心一分一毫,定然不得好…”
小姑娘滿眼驚惶捂住他的嘴,止住了后面的話。
陸世南卻無所謂地笑著,抓著面前人的手輕輕吻了一下。
他這個人沒什么長性,喜歡什么都是一陣子的熱度。
只有對程少宜好這件事,從八歲那年看見小姑娘因為自己嚇得哭到暈厥那刻,就成了印在他骨子里的使命。
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