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是知道的,也向來會幫我推掉。
我問:「可以不去嗎?」
他沉聲道:「淑妃是雪兒的阿姊,她的席面,莫家于情于理不能推拒。」
我垂下眼,輕聲說:「好。」
三日里,我做了許多事。
把閑時作的字畫讓紫蝶拿出去賣掉,又挖出了及笄那年生辰,和莫離一起埋在海棠樹下的酒。
我坐在樹底下,小口啜飲,從清晨喝到傍晚,直至把甕里的酒喝了個干凈。
海棠花未開。
枝干蕭索荒蕪,正如我的心境。
三日后,我被一頂薄轎抬去了宮里。
轎子四面漏風,我登時便有些后悔,不該把白狐大氅鎖進紅木箱里。
五姓七望,各家貴女齊聚淑妃的景樂宮。
我往不起眼的角落里站,卻還是被莫念看見了。
她挽著陸雪兒的手,朝我走了過來。
譏諷道:「我說是誰呢,原來是咱們姜大姑娘,這景樂宮中可沒有男子,你一身狐媚子本事是不是很屈才?」
陸雪兒扯了扯她的衣袖,說道:「阿念慎言,姜大姑娘雖然名聲上差一些,但畢竟寄養在莫家,好歹給她留些顏面。」
看似陸雪兒在為我說話,卻句句帶刺。
原本不明就里的眾人,聽了她的話,紛紛向我投來鄙夷的目光。
「原來她就是蘇晚棠的女兒,做娘的勾搭有家室之人,這女兒看起來也一身媚骨,像是個會勾人的。」
「我要有這樣的娘,早就一頭撞死去,哪像人家活得這樣滋潤,還敢出來參加宮宴。」
「聽說她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得了莫家大公子青眼,兩個人同進同出十分親密,誰知道表面兄妹相稱,暗地里又是什么光景呢......」
聽見提及莫離,正看笑話的莫念正色道:「休要胡言!我兄長是君子,不過是可憐她,才留她在莫家,她這樣的浪蕩之人,怎配和我兄長相提并論!」
清河莫氏是五姓之首,莫念的話在貴女中很有分量。
于是眾人都噤了聲。
莫念得意地舉起陸雪兒的手,雪白的腕子上套著一只海棠花葉紋玉鐲。
我愣住。
這只玉鐲,有些眼熟。
莫念說:「我兄長已和雪兒阿姊定親,這便是我們莫家的信物。」
我恍然想起,這鐲子原是放在莫離書房里,多寶閣的最上層。
有次,我好奇拿了出來,莫離一把奪回去,說:「這不是你該動的東西。」
怪不得當時他那么失態。
送給未來新婦的信物,我確實不該,也不配動。
我別開眼,不想去看那抹刺眼的白。
一個人走到殿外透氣,沒想到陸雪兒也跟了出來。
陸雪兒突然攔住我的去路。
我腳步不穩,和她撞了個滿懷。
我忙扶住她的胳膊說道:「盧姑娘,小心!」
陸雪兒卻突然湊近,壓低聲音說:「姜晚寧,你最好安分些,否則就算他能容你,我也必不會留你。」
方才還端莊得體的女子,此刻面容扭曲。
我詫異地看向她。
她嗤笑道:「你這樣的女子,我自小見得多了,別以為我看不出,你對他那些齷齪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