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布滿皺紋、焦急萬分的臉猛地湊到我眼前，是娘。她渾濁的眼睛里全是血絲，

枯瘦的手緊緊抓著我的胳膊，指甲幾乎要掐進(jìn)我的肉里，“你可醒了！嚇?biāo)滥锪耍?/p>

老天爺保佑，老天爺保佑啊！”她帶著哭腔念叨著，

粗糙的手指顫抖著撫上我纏著布條的后腦勺。頭疼得厲害，像要裂開。

我甩了甩昏沉沉的腦袋，想坐起來，卻渾身軟綿綿的使不上勁。

張富貴那張油光滿面的胖臉……還有那條刺眼的綠頭巾……這些破碎的畫面在我腦子里亂撞，

攪得我一陣陣惡心。“秀蘭呢？”我抓住娘的手，聲音嘶啞得厲害，像破風(fēng)箱，“娘，

秀蘭……她沒事吧？拖拉機(jī)……張富貴……”娘的手猛地一抖，

臉上的血色“唰”地褪了下去。她避開我的目光，低下頭，手指用力絞著衣角，嘴唇哆嗦著，

好半天才擠出幾個字：“建……建國啊，你……你剛醒，

別想那么多……秀蘭……秀蘭她……唉……”她重重地嘆了口氣，那嘆息沉得像塊石頭，

砸在我心上。“她怎么了？！”我心里那點不祥的預(yù)感像瘋長的藤蔓，死死地纏住了心臟，

勒得我喘不過氣。我掙扎著想爬起來。“她……她嫁了！”娘猛地抬起頭，

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順著她溝壑縱橫的臉頰往下淌，“昨天……昨天就跟著張富貴進(jìn)城了！

那挨千刀的……那挨千刀的給了李家一筆錢，就把人帶走了啊！我的傻兒子啊！

”她再也忍不住，撲在我身上嚎啕大哭起來，瘦小的身體劇烈地抖動著。“嫁了？進(jìn)城了？

”我呆呆地重復(fù)著娘的話，每一個字都像冰錐子，狠狠扎進(jìn)腦子里。

后腦勺的傷口猛地一陣劇痛，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劈開！無數(shù)尖銳的碎片在腦子里瘋狂攪動！

拖拉機(jī)噴出的黑煙……她驚恐厭惡的臉……還有那沉重的、砸在后腦勺的一擊……“啊——！

”我抱著頭，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身體像離水的魚一樣劇烈地抽搐起來。太疼了！

頭要炸開了！眼前全是飛舞的金星和扭曲的光影！“建國！建國你怎么了！別嚇娘啊！

”娘驚恐地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