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顆被城市遺忘的銹釘，釘在這張鑄鐵長椅上，

用體溫在冰冷的鋼鐵上刻下屬于自己的刻度——那是生活的重量，是歲月的痕跡，

也是一個底層人在繁華都市里，最卑微的存在證明。后腰又開始疼了，他咬著牙，沒吭聲。

反正疼慣了，就像窮慣了一樣。他只希望天快點亮，亮了就能去找活，有活干就有飯吃，

有飯吃，就能再撐過一天。至于明天之后呢？他不敢想，也沒時間想。月光漸漸淡了，

東方泛起魚肚白。郝立群坐起身，揉了揉發僵的脖子。舊棉被滑落，

露出他磨得發亮的工裝外套。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鐵銹末，褲兜里的硬幣再次叮當作響，

像是在為新一天的奔波，敲響沉悶的前奏。

二、酒氣里的向日葵紋身后半夜的風裹著護城河潮氣撲來，郝立群剛把舊棉被裹成繭狀，

腳踝突然被團溫熱的東西纏住。“唔……讓讓……”含混的女聲像團浸了水的棉絮，

順著褲管往上爬。他猛地彈坐起來，后腰“咚”地撞在長椅雕花扶手上，

鑄鐵棱角像鑿子似的嵌進尾椎骨，疼得他眼前發黑。路燈昏黃的光暈里，

穿白裙子的女孩正往他被窩里鉆。長發掃過腳踝時，

濃烈的威士忌味嗆得他打了個噴嚏——那氣味混著草莓唇膏的甜膩，像打翻了調酒瓶，

在凌晨的空氣里釀出股荒唐的醉意。他慌忙往后縮，后背緊貼著冰冷的鑄鐵花欄，

鐵銹末簌簌落在棉被上，在灰撲撲的布料上洇出暗紅斑點?！澳阏l??！

”他的吼聲驚飛了梧桐樹上的麻雀。女孩抬起頭時，睫毛上的淚珠正墜在半空，

暈染的眼線像只折斷翅膀的蝶，在蒼白的臉頰上劃出兩道墨痕。月光淌過她下頜線的瞬間，

郝立群突然怔住——上周四正午，他蹲在工地對面咖啡館的遮陽傘下啃干饅頭，

見過這個女孩。她穿著學士服拋學位帽，裙擺揚起時，

腳踝處那朵鮮黃色的向日葵紋身晃了他的眼，當時他盯著那抹亮色，

忘了咽下嘴里硌牙的饅頭渣?！皠e趕我……外面冷……”女孩的鼻音裹著哭腔，

像剛蒸熟的年糕般軟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