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恢復了短暫的寂靜，只有蟬鳴依舊聒噪。我默默地看著他消失的方向，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那股刺鼻的酸腐酒氣。我轉過身，走回院子，重新蹲在木盆邊。

盆里泡脹的黃豆，在清水中沉浮，飽滿而安靜。我撈起一把豆子，飽滿的顆粒帶著水的涼意，

沉甸甸地壓在掌心。我舀起一瓢清水，緩緩注入盆中。水流沖刷著豆子，

帶走浮起的豆皮和雜質。那些關于案首、廩生、舉人老爺的喧囂議論，

那些青云路上的得意與此刻深谷般的狼狽，都隨著這股水流，被無聲地滌蕩、沖走。盆底，

只剩下干干凈凈、飽滿實在的黃豆。石磨再次發出沉悶而規律的“隆隆”聲，

乳白的漿液汩汩流淌。6.李昭的落榜，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在巷子里激起幾圈漣漪后，便迅速沉底，被日常的瑣碎淹沒。

他的身影也如同被巷子的陰影吞噬，很長一段時間，幾乎銷聲匿跡。只有偶爾夜深人靜時，

會從李家那扇緊閉的門窗縫隙里，隱隱傳出幾聲壓抑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

或是酒壇子砸在地上的碎裂悶響。而我的豆腐攤，卻在日復一日的磨盤轉動和吆喝聲中，

悄然發生著變化?！鞍浣?，你這豆腐……怎么好像更嫩了？跟水豆腐似的！

”隔壁繡坊的小丫頭玲子捧著碗豆花，驚奇地問。我笑了笑，沒說話，

只是用薄刃刀在案板上那塊剛脫模的豆腐上輕輕一劃。刀鋒過處，豆腐無聲地分開，

切面光滑如鏡，瑩白細膩得沒有一絲蜂窩孔洞，顫巍巍地折射著晨光。

這是反復試驗了無數次“點鹵”時機和濃淡的結果，多一分則老，少一分則散。

“這叫‘雪里蕻’，”我舀起一勺滾燙的豆花，

澆上特制的、用菌菇和小河蝦吊出的清亮高湯鹵子，再撒上一小撮切得極細的雪菜末，

“嘗嘗。”玲子小心翼翼地嘗了一口，眼睛瞬間瞪圓了：“天！又鮮又嫩！這鹵子……絕了！

”漸漸地，一種新奇的食物開始出現在我的攤子上。薄如蟬翼、色澤淡黃的豆腐皮，

被切成細絲，用滾水一焯，澆上麻醬、香醋、蒜泥和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