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和他熟悉的城中村那家散發著腳臭和油煙混合氣味的出租屋，徹底割裂開了。

他走到落地窗前，俯視著腳下如血管般流淌不息的車河和萬千燈火匯成的星海。

白天那些堆積如山、仿佛要將人壓垮的購物袋，

散亂地堆在房間中央那張巨大的、鋪著純白桌布的長餐桌旁，像一堆色彩斑斕的廢墟。

每一份奢華都帶著一股新東西特有的冰冷和疏離，甚至有點刺鼻的化學氣味，

沒有絲毫熟悉親切的“人味兒”。一股極度的疲憊和空虛如同冰冷的潮水，

驟然從腳底漫上來，瞬間沖垮了剛剛堆積起來的浮華假象。身體像泄了氣的皮球，

軟倒在旁邊一張價值不菲的單人沙發里，

昂貴柔軟的皮質觸感也無法驅散心口那塊巨大的空洞。他看著堆成小山的奢侈品，

看著窗外那片陌生繁華的燈火，眼神開始變得渾濁，仿佛隔著一層磨砂玻璃，

什么也看不真切。心里那把因揮霍而暫時沸騰的邪火，無聲地熄滅了，

只剩下灼燒后冰冷堅硬的余燼。他躺了多久？不知道。

直到胃里傳來一陣強烈的、熟悉的饑餓痙攣——不是對食物的渴望，

而是對某種能填滿眼前這片巨大空洞、緩解這可怕陌生的東西的渴求。

那空虛感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吸食著他的力氣。一個名字，一個帶著香氣和劇毒的名字，

突然從記憶的淤泥里猛地浮起。莉莉。那個城中村唯一被公認為“女神”的存在。

她在一家不入流的網紅KTV做“副理”，穿著亮片緊身裙，帶著廉價閃光的飾品，

舉手投足間彌漫著廉價的香水味。她是城中村所有底層男性夢中的白月光和心口的朱砂痣。

陳建國曾經為了請莉莉喝一杯78塊的雞尾酒，連續啃了三個禮拜干硬冰冷的饅頭，

才換來她一個帶著淡淡煙味的潦草笑容，以及那句輕飄飄的：“阿建啊，其實人還算踏實啦。

”就那一句，足夠他在那群羨慕嫉妒的狐朋狗友面前吹噓好久，

也足夠他獨自回味、舔舐整整一個月。莉莉的朋友圈是他窺探“高級世界”的唯一窗口，

那些精心設計過的角...